小練桑のmurmur

尤清梅 北縣家扶中心主任

Q：社工處理受虐個案，承受的心理壓力是不是很大？
A：即使我做這個工作很久，每次看到受虐小孩，還是會哭。這麼小的小孩，怎麼會被父母虐待成這個樣子！我看過小孩子被父親用熱水澆手，整個手掌都被燙到蜷曲變形。我也看過幾個月大的嬰兒，被父母抓起來往牆上狂扔，小孩被撞到頭部內出血死掉，驗屍時我看了真難過。像這種0到3歲的小孩，根本沒有逃跑的能力，在家裡被打死也沒人知道。

受虐兒無處可逃
家扶中心除了做虐兒案件，也做貧困家庭的個案，不是每天都看見被虐小孩，所以心理壓力比較不會那麼大。之前我們曾經把受虐兒交給專人負責，那位負責的社工在訪視回來之後一直擔心，她走了之後小孩會不會被打得更嚴重，整天情緒都極度憂慮。我看那位社工情況不對，後來就把虐兒個案分散給其他同仁負責，以免社工心理無法負荷。
Q：什麼樣的家庭容易產生虐兒的情況？
A：很多人認為會生小孩就等於會當父母，其實是兩件事。很多父母不知道怎樣教育小孩，當父母發現只要一巴掌，小孩就不敢哭；恐嚇小孩，小孩就不敢動，這些父母就會覺得用暴力可以立刻收到效果，既簡單又方便，就會反覆用暴力對付小孩。
現代社會結構改變也是造成受虐兒增加的原因。以前是農業社會，自己種自己吃，較沒有經濟壓力。而且大家族住一起，小孩如果被打，還可以跑去找其他親戚庇護。但現在都是小家庭，小孩關在公寓或大廈裡，房子就那麼一點大，小孩被打的時候，跑都沒處跑，也沒辦法到親戚家求助。
社經地位較低的家庭發生虐兒情況的比率比較高。因為小家庭必須自給自足，一旦失業，親友支持度又低，生活壓力就非常大，這時大人往往把壓力跟情緒往小孩身上發洩。

是他們幫助了我
Q：什麼力量讓你一直持續這個工作？
A：我以前處理過的一個個案，小孩因為被虐待，被送到寄養家庭。爸爸醉醺醺的來辦公室要求看小孩，我們不讓他探視，他一生氣就拿石頭砸破辦公室的玻璃，還好當時沒人受傷。一個月後，媽媽來辦公室說可以接小孩回家了，因為那位爸爸酒醉開車車禍過世了，再也不會有人打小孩了。那時候真的覺得百感交集。
因為要收養棄兒，我把戶籍遷到辦公室，除了我自己的孩子，我的戶口名簿裡有過49個小孩，到現在仍然有10個在我名下，都跟我姓尤。雖然看到被虐的小孩心情很難過，但我總會想起有一次騎機車到宜蘭訪視受虐兒童，因為天雨路滑，我連人帶車摔到田裡，那些小孩從遠處看見，一直喊：「尤老師！尤老師！」把我從田裡拉起來，還急著回家燒水給我洗澡。
只要關心小孩，他們總會給你更多的回饋。我總覺得不是我在幫助他們，而是他們幫助了我。

記者史倩玲採訪報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