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練桑のmurmur

陳昭姿
和信醫院藥劑科主任

Q：因不孕，妳承受哪些痛苦？
A：很多人對於不孕症患者，連基本的慈悲都沒有。以前我上CALL IN節目，有觀眾打來說：「像你們這種不孕的人，應該讓物競天擇自然淘汰掉。」說完就掛電話，我只能愣在那邊傷心。很多人說不孕症又不是病，妳幹麼那麼痛苦，想開就好了。我想對講這句話的人說，父母過世又不是病，為什麼會痛苦，不是想開就好了嗎？還有人跟我說親生的跟收養的一樣好，但說那些話的人，自己小孩都是親生的。我碰過講話不厚道的人，當發現自己女兒也不孕時，就無法對女兒說出同樣瀟灑的話。
9成男人會猶豫
我認識不少人年輕時就知道自己不孕，獨自承受這個秘密不敢交男友，也不敢結婚。因只要一談戀愛，總有一天會面臨要不要告訴對方不孕的問題；不談戀愛就不用面對。我問過很多男人，若婚前知道女友不孕，能不能接受？90％的男人都告訴我會猶豫。我跟先生大學開始交往，當時問他介不介意我不孕，他也說不介意，但我心想，你20歲說沒關係，30歲時會不會就有關係？人是會改變的。
我跟先生在領養小孩前，都不參加同學會，因為大家都拿小孩的照片跟我炫耀。我心裡難過，還要稱讚對方的孩子很可愛。後來我領養了小孩，絕對不四處放他的照片，我擔心身旁也有個生不出來的陳昭姿。


Q：你結婚後怎麼處理不孕問題？
A：婚後，我婆婆一直希望抱孫子。但我先生的哥哥只有兩個女兒，有一次他跑到我先生的辦公室吵架，說：「你不生，害爸媽一直逼我生（兒子）。」他說壓力大，也沒錢養那麼多孩子。我和先生不敢跟婆婆說我不孕，就先用工作忙當藉口，不斷做各種人工生殖。我那時心想，只要成功了，就能解決這一切。
我先生的二姐也不孕，最後她領養了自己先生兄弟的女兒，這對她婆婆來說沒差，因為孫子都是他們家的姓。我那時看了這個例子很害怕，怕我先生的哥哥因為沒錢養第三個小孩，也會把其中一個女兒過繼給我們。但我先生保證不會發生這種事。
後來我領養小孩，推動代理孕母。當時我寫信給婆婆：「妳女兒因子宮內膜異位症沒生孩子，我以為你也能理解我。為了生孩子，我能做的都做了，不該做的也做了。如果我是你女兒，你會怎麼想？」半年後，婆婆帶著紅包來，表示接受我領養的兒子。


孩子能帶來快樂
很多人都把傳宗接代污名化，但我其實完全能理解婆婆想抱孫子的想法。家族裡的人都4、50歲了，開始邁向人生終點，家裡氣氛很沉悶；要是有個孩子在家裡跑跑跳跳，真的能帶來生氣跟快樂的感覺。
以前有社工想開不孕輔導課程，後來發現沒人願意來上課。因被輔導就代表接受不孕事實，但沒有人願意接受，所有人都想解決不孕。小孩代表生命的延續，大家都希望擁有這種安慰。記者史倩玲採訪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