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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美國住宅泡沫破滅所引發的當前金融危機也標誌著以美元國際儲備貨幣地位為基礎的信用擴張時代徹底結束。這場暴風雨比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的任何一次都更加猛烈。

為了理解目前的狀況,我們需要一個全新的範例。這個範例就是反射理論,這一理論在20年前《金融煉金術》一書中由我本人首次提出。根據這項理論,金融市場本身並不會趨向於平靜。市場參與者所抱有的偏見和誤解不僅會導致市場價格的不穩定和不可預測,也會對上述價格所要反映的基本情況產生影響。如果完全任由市場自主決定,那麼市場情緒將會走向快樂和絕望兩極分化的境地。

鼓勵民眾舉債消費
事實上,由於潛在的不穩定性,金融市場並不能完全自主運行。它們要受到權力機構的監管,目的是將波動限制在一定範圍之內。但權力機構同樣也是由人組成,因此偏見和誤解也無法避免。而金融市場和金融當局之間的互動同樣也是一種反射。
繁榮-蕭條的過程通常都圍繞著信用波動,而且總少不了偏見或者誤解—這種偏見和誤解通常是因為未能意識到貸款意願和抵押價值間存在的迴圈反射聯繫。不久前的美國住宅繁榮就是一例明證。
全球化使美國得以吸收來自世界各地的儲蓄並以超越自身生產能力的尺度進行消費,結果使經常專案赤字在2006年達到了國民生產總值的6.2%之多。金融市場通過引進更加先進的工具和更加慷慨的條款,鼓勵消費者借債進行消費。權力機構每當全球金融體系陷入危機便出手干預,這種做法推動和助長了舉債消費的行為。
當新產品變得如此複雜,以至於權力機構都無法算清風險並開始依賴銀行自身的風險管理方法時,超級繁榮終於失去了控制。與此相似,評估機構也需要依賴產品締造者所提供的資訊才能夠做出判斷。這種逃避責任的做法非常令人震驚。
每件事情都有可能做錯。從次級房貸開始的危機蔓延到了所有的抵押債務,使城市和抵押保險及再保險公司陷入困境並威脅到了高達數萬億美元的拖欠信用交換市場。投資銀行用於融資收購的資產變成了債務。採取中性市場策略的對沖基金變得不那麼中性,不得不清退資金。由不動產支援的商業票據市場陷入停頓,而銀行為平衡資產負債表中的抵押貸款所創設的特別投資工具也無法再得到任何外部資金。
最後的打擊來自作為金融體系核心的銀行間借貸,銀行因無法相信其合作夥伴而被迫借貸最後導致了危機的爆發。中央銀行不得不進行前所未有的大規模注資,並前所未有地對大範圍的機構延長有價證券的信用期限。這種做法使這次危機比二戰以後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當前的信用擴張之後肯定要進入一個緊縮階段,因為有些新的信用工具和做法並不健康、也不可持續。不僅如此,世界其他國家不願積累更多的美元儲備也限制了金融當局刺激經濟復甦的能力。

調整全球經濟重心
直到不久前,投資者都盼望美國聯準會採取一切措施來避免經濟衰退,因為這是它以往發生類似情況時的慣常做法。而現在,他們必須認識到聯準會也許沒有能力繼續做下去。由於石油、食品和其他商品價格堅挺,而人民幣升值也有所加快,聯準會還有通貨膨脹的問題需要操心。如果利率降到了一定程度以下,美元所承受的壓力會再次加大,而長期債券的實際收益將會上升。雖然具體的時間點幾乎無法確定,但一旦出現這種情況,聯準會刺激經濟的能力就會走到盡頭。
儘管發達國家發生衰退多多少少已經不可避免,但中國、印度和某些產油國的形勢卻大相逕庭。其結果是,目前的金融危機不太可能導致全球衰退,而更有可能大幅度調整全球經濟重心,造成美國經濟相對下降以及中國和其他發展中國家經濟相對上升。真正的風險在於由此導致的政治緊張局勢,包括美國的保護主義可能對全球經濟產生破壞,使世界陷入經濟衰退、或者更為可怕的深淵。


作者為索羅斯基金管理公司董事長、開放社會研究所所長Project Syndicate

索羅斯 (George Sor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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